疫情期间的家教生活127:疫情期间的家教生活127韩漫

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稚嫩而疲惫的脸上,那双曾闪烁好奇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机械性的眨动,我——他的家庭教师,正通过像素化的窗口监视他解二次方程的每一个步骤,疫情将教育的战场从开阔的教室压缩到四面墙壁之内,而家庭这一最后的私人圣所,突然变成了全景敞视监狱的微缩模型,福柯笔下那无所不在的凝视,从未如此具象而残忍地降临在每个普通家庭之中。

传统意义上,家庭是抵抗外部规训的最后堡垒,然而当学校、办公室、游乐场所有功能被强行压缩进同一物理空间时,家庭内部权力结构发生了可怕的畸变,父母不得不扮演起狱卒与教导主任的双重角色,孩子则同时承受着亲情与规训的精神分裂式对待,我曾亲眼目睹一位母亲在温柔询问孩子“晚上想吃什么”后,瞬间变脸呵斥其数学题计算错误——人格切换之迅速令人悚然,爱与权力在这狭小空间里疯狂交配,诞下怪胎。

我的存在更是将这扭曲推至极致,作为外来植入的规训机制,我必须在这异常环境中重新定义权威,摄像头成了我的延伸眼球,麦克风成为我无处不在的喉舌,学生的一举一动,一次走神、一个哈欠、瞬间飘向窗外的眼神,都被我这人工上帝尽收眼底,有次男孩突然关闭摄像头五分钟,母亲立刻破门而入仿佛防恐演习——这种监控与反监控的攻防战,每天都在成千上万的家庭密室中无声上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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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可怕的异化发生在亲子关系领域,当父母被迫成为学业的直接监督者,亲情悄然变质为绩效考评,八岁的小女孩用完成作业换取拥抱,十二岁的少年因测试失利遭遇“爱的撤回”,家庭情感被异化成赤裸裸的象征性交易系统,而这系统竟被美其名曰“为你好”的温情面纱所遮盖,我作为家教既是这扭曲体系的共谋者,又是其冷眼旁观者,在课时费与道德负罪感之间无尽撕扯。

而孩子们,这些疫情中的囚徒,发展出令人心碎的抵抗技艺,他们精通最小化窗口的快捷键,制造网络延迟的玄妙技巧,甚至发明出一整套假装认真听课的身体语言符号学,有个中学生向我坦白,他同时用三个设备应付网课、游戏和社交,将自我意识碎片化投射到不同界面——这是数字原住民在极端压迫下进化出的生存策略,也是人类精神在规训机制下的悲壮突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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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疫情退潮,这些伤痕却永久刻入家庭肌理,父母习惯了监视者的角色,孩子熟练于囚徒的伪装,家庭空间被永久植入规训的基因,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家庭政变,亲情共和国在紧急状态下悄然转型为监控国家。

在某个深夜,那个男孩突然在课后私聊窗口问我:“老师,如果摄像头一直开着,我是不是连做梦也要做得标准?”我盯着这行闪烁的文字,突然意识到疫情家教生活最深的遗产:我们正在培育一代潜意识里自我监视的新人类,他们的超我内嵌了父母与教师的双重注视,甚至在我这样的雇佣凝视者撤离后,那无形的摄像头仍将在他们大脑中永恒运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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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庭这一最后的自由飞地,终于在疫情的炮火下全面沦陷,而我们每个人,都既是囚徒,又是狱卒,在这座爱的监狱里完成着永恒的循环监视,教育的本质在这场变异中接受拷问:当知识传递必须以全盘监控为代价,我们得到的究竟是启迪,还是一个完美运转的囚徒社会蓝本?答案或许比病毒更让我们恐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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